河北保定曲阳县北岳庙内,矗立着两通刻有苏轼书法真迹的汉白玉石碑。碑文内容为苏轼的三首词作:《行香子·述怀》《临江仙·惠州改前韵》《满庭芳·归去来兮》。两通石碑各高1.4米,宽0.65米,书法笔力遒劲,正经俊美,笔底生花,可谓传世佳作,极具研讨价值。
苏轼,北宋闻名文学家、书法家;字子瞻,号东坡居士,世称“苏东坡”。珍藏在曲阳北岳庙内的苏轼三首词书法真迹碑文,尤其是《行香子·述怀》碑文,见证了一代文豪与定州的不解之缘。
始建于北魏宣武帝景明、正始年间的曲阳北岳庙,是历代封建帝王祭祀北岳恒山的场所,1982年发布为全国重点文物维护单位。庙内古建筑规模宏大、碑碣树立、石雕荟萃,以古建筑、碑碣雕琢、岩画“三绝” 闻名遐迩。
碑碣石刻,是曲阳北岳庙中引人瞩目的一个大项。所藏200多块碑、碣、经幢,年代早至南北朝、唐、五代、宋、金、元、明,晚至清和民国,跨过1500多年。碑文内容大多是历代祭祀北岳之神的祭文,重修北岳庙记,以及文人墨客的诗、词、赋等,可谓一座书法艺术宝库。在碑文展区西侧回廊下,刻有苏轼手书三首词真迹的石碑面东并立,左边为《行香子·述怀》,右侧为《临江仙·惠州改前韵》《满庭芳·归去来兮》刻在两碑反面。据记载,这三首词皆为苏轼任职定州时所作并书。
两通石碑,虽许多笔画已斑斓掉落,但笔迹仍模糊可辨。古今对照,两通碑文可谓苏轼三首词的原始版别。例如,碑文上的《行香子·述怀》为:“清夜无尘。月色如银。酒斟时、须满非常。空名浮利,休苦费神。似隙中驹,石中火,梦中身。虽抱文章,开口谁亲。且陶陶、乐尽单纯。何时归去,作个闲人。背一张琴,一壶酒,一溪云。”与现在盛行版别有三处不同:“休苦费神”的“休”字今本皆作“虚”;“似隙中驹”的“似”,今本皆作“叹”;“背一张琴”的“背”,今本皆作“对”。三首词中《行香子·述怀》撒播最广,也与定州的根由最深。据记载,此篇是苏轼旅游曲阳城西名胜济渎岩(又叫“水窦岩”)后所作。当年的济渎岩,“溪水潺潺,碧波荡漾,桃红柳绿,飞鸟和鸣,一片清幽佳境”。面临这一奇景,东坡居士联想到自己的境况,挥笔写下这首《行香子·述怀》。他还为济渎岩题写了“浮休”二字。现在,此二字仍镌刻在左边山峰顶部,字大盈尺,字形洒脱活脱。应该说,苏轼这首词既有人生苦短、知音难觅的慨叹,又有脱节尘俗困扰的志愿,更有“且陶陶、乐尽单纯”的旷达——仅此一点,足令大都世人望尘莫及。
宋哲宗元祐八年(1093年)九月,苏轼以“端明殿学士兼翰林侍读学士、左朝奉郎、定州路安慰使兼马步军都总管、知定州军州及管内劝耕耘、轻车都尉、赐紫金鱼袋”衔,出任定州知州。在其六十多年的人生中,他曾曲折游历过我国三十多个州县。有史学家戏称苏轼的职业生涯“不是在外地当官,就是在被贬外地的路上”。尽管,他在定州仅仅逗留数月,却成为当地历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。
其时,北宋正处于所谓“百年无事”的“盛世”。苏轼却真知灼见地提出“全国虽平,不敢忘战”的建议。他以为假如“知安而不知危……其患不小于今,将见于改日”。宋代定州地域相当于今日保定大部和石家庄衡水一部,北部到海河、霸州一线,西部到太行山雁门关一线。因其北邻契丹为宋边境之重镇,河朔之咽喉,宋辽之战场,归于朝廷重臣驻扎之地。苏轼担任定州知州后,首要观察军情了解民意。他发现定州“军政少驰,将骄卒惰”;官吏贪婪克扣军饷,放债取息;战士偷盗,喝酒赌博;营房失修,不避风雨;战士日子贫穷,十有七八一丝不挂,因啼饥号寒,日有流亡。苏轼首要拟定军事法则,严惩贪官蠹役;根绝放债取息,喝酒赌博。一起,又修补营房,改进武士家族日子窘境。他还亲身指挥戎行步行拉练,举办实战演习。整整一个冬天,军容大振,战斗力大幅度的提高。观察边防时,苏轼称誉民间自卫安排的弓箭社“实为边防要用”“民间大地藏有群英”,便向上写了《增修弓箭社》奏章,提议“不管家业高低每户出一人,推选家资武艺拔尖者为头目。自立赏罚,严于官府;带弓而锄,带剑而樵,一面耕耘,一面边备。实施分番巡查,遇有紧急事,就伐鼓调集”。哲宗皇帝准了他的奏章,并在边境州县推广。
苏轼居官定州时,在居处后花园偶得一石,黑质白脉中涵水纹,展现出一幅若有若无的山水画卷,犹如石间奔腾、百泉涓涌、浪花飞溅。苏轼将其定名为“雪浪石”,并从曲阳运来汉白玉石,琢芙蓉盆将石放入盆中,还专修雪浪亭维护。那时,苏轼正忙于军事收拾。在他眼里,出于太行的雪浪石,正是与敌人激战的“飞石”——“太行西来万马屯,势与岱岳争雄尊。飞狐上党全国脊,半掩落日先傍晚。削成山东二百郡,气压代北三家村。千峰石卷矗牙帐,崩崖断凿开土门。竭来城下作飞石,一炮惊落天骄魂。承平百年烽燧冷,此物僵卧枯榆根。”宏伟强健、沉郁顿挫的诗歌,既表达了驻扎定州备边抗敌的大志,又以雪浪石僵卧枯榆树根旁,寄寓报国不得的悲慨。
曲阳北岳庙院内,还展出一块苏轼手书《中山松醪赋》碑文。这篇赋文与书法相得益彰,可谓“文翰双绝”。书法用笔淳厚遒劲,丰腴妍丽。结体长短交织又纵横抑挫,带着“左倾”的姿势,是苏轼晚年书风和笔意的代表。他继承魏晋翰墨韵致,跨过唐代法度捆绑,引领宋代尚意书风,凛然列于宋四家之首。“中山松醪”为酒名,赋亦为咏酒之作。苏轼终其一生好酒,自己也说“不可一日无此君”。任定州知州期间,他改进当地酿酒工艺,以黍米、麦子、松节为质料,以黑龙泉为水源,酿制成强身健体、甜中微苦的美酒,取名“中山松醪酒”,有“一口品三酒 (米酒、药酒、白酒),五味(醇味、松香味、蜜味、酸味、苦味)归一盅”的美誉。《中山松醪赋》所谓的“味甘余之小苦,叹幽姿之独高”,颇有一种为自己得意之作代言的感觉。
在定州,苏轼还留下了自创的美食。听说,苏轼就任前,定州周边一些县城夏日遭受干旱,秋季又遇洪涝。他就任后,不只向上奏请拨款救助大众,还亲身带领属下带着粮食、肉类赴灾区赈济。可是,哀鸿许多、肉食缺少的问题,让他非常忧愁。一天,他望着巨大的煮肉锅,遽然想出一个方法。他让手下在肉汤中参加少量碎肉,混以当地出产的荞麦面,通过熬煮,制成块状,分发给哀鸿。这样一来,有限的肉食分发给了更多哀鸿,在赈灾中发挥了及其重要的效果,制造的进程也随之撒播开来。后来,人们将这种食物取名为“焖子”,成为定州最有名的小吃之一。
在任期间,苏轼看到许多当地地形低洼,沼地片片,所以想到盛产水稻的四川眉山,决议来个“南稻北移”——他责成专人到南边运来稻种,并亲身向农人教授水稻的插秧、培养和办理技能,使旧日的荒野水滩变成一块块稻禾竞秀的水田。那一年,千顷稻田大获丰盈,产米颇丰。他还将农人插秧时唱的歌谣稍加收拾,定名为“插秧歌”。由“水上白鹤惊飞处,稻田千里尽秧歌”的词句,足可见当年插秧歌在定州一带的盛行。插秧歌本来仅仅一种民间歌舞,后来发展为有人物、有情节的当地戏剧——定州秧歌戏。
元祐九年(1094年)年四月,苏轼被贬官到更偏僻的惠州、儋州。尽管,在定州半年多的日子,是他一生中最为困难的时间,先后遭受官场失落、爱妻离世等一系列冲击。可是,这也是他最为充分的一段韶光。在定州,他的许多政治志向得以完成,做了很多利国利民的功德。